4月1日，在一代巨星张国荣逝世19周年之际，其生前最后一场演唱会《热·情》视频修复上线，一波“回忆杀”引发无数歌迷的热情回应。据悉，《热·情》演唱会高清修复版由宝丽金唱片公司提供演唱会母带，腾讯云多媒体实验室团队承担修复工作，两者本着缅怀张国荣的共识合作完成。
近年来，经典影像的修复规模不断扩大，《黑猫警长》《西游记》等修复版动画片、《海上钢琴师》《永不消逝的电波》等修复版电影都产生了不俗的经济效益，《开国大典》等修复版珍贵史料更是具有特殊的意义。影像修复产业蓬勃发展的同时，修复成果是否属于著作权法所保护的作品，也成为业界普遍关心的问题。
影像修复主要包含修复师人工修复与计算机技术智能修复两种方式，两者在工作模式、效率等方面具有极大的差异，并且修复的主体对修复成果能否受著作权法保护具有重要的决定作用。
人工修复可以分为物理修复与数字修复两个环节，修复师首先对老旧胶片进行修补、清洁等物理修复，将胶片扫描为数字化文件后，再对该文件进行数字修复，通过一帧一帧修图、修声的精细操作来解决模糊、褪色、图像抖动、噪声等问题。若待修复的影像本身即为数字化文件，修复师可以直接进行数字修复。毫无疑问，人工修复的主体是修复师，符合著作权法规定的享有作品著作权的主体要件。
智能修复则是计算机技术革新的产物，往往融合多种人工智能算法程序，通过深度的机器学习和模型训练来处理待修复的影像。据介绍，《热·情》演唱会的修复运用了腾讯云多媒体实验室的超清沉浸感修复引擎，修复过程主要涉及“智能分析—画质修复—画质增强—智能编码”四种算法。腾讯云的智能修复技术在视频画质与人脸修复方面取得良好的效果，但修复的过程本质上是既定算法程序运行的结果。著作权法保护的独创性表达是作者个性化的智力创作，能体现作者独特的思想感情，而程序运行的结果是稳定的、非个性化的。因此，智能修复的成果属于算法的产物而非著作权法保护的作品。
此外，部分重点影像的修复兼具智能修复与人工修复，据LETOU体育国米电影资料馆介绍，老电影的修复需要技术专家组与艺术专家组的配合。由此，修复结果能否构成作品，首先要结合事实对作品的主体适格性做出准确判断。
如果修复主体符合著作权法规定的享有作品著作权的主体，则可以进一步判断修复结果是否生成了独创性表达。产生足够独创性表达的修复结果是作品，反之则不是作品，无法受到著作权法保护。
根据文义解释，修复指“修整使恢复原样”。在影像修复行业，“修旧如旧”是开展修复工作的指导思想。有电影修复师将影像修复与“故宫修文物”作比，认为修复不是做旧或创新，而是一种精准的还原。为达成“修旧如旧”的效果，修复师通常不会作为“创作者”去添附自己的思想情感，相反，修复师往往忠实于原片的风格、色调、时代背景等因素，作为“保护者”去复原经典。《热·情》演唱会修复也不例外，团队遵循“修旧如旧”的宗旨，把“从艺术和感官上达到当时的感觉”作为修复目标。可见一般情况下，修复只是一种技术性的复制行为，不会产生具有独创性的新表达。在是否产生独创性表达的客观事实难以判断时，“修旧如旧”的主观意志也是法院否定影像修复产生新作品的理由之一。
当然，也不排除修复师会根据自己的理解和艺术审美对原片进行“别具一格”的修复。最具代表性的例子是将黑白影片修复为彩色影片。黑白影片制作的年代久远，哪怕修复师对色彩的还原进行大量历史考证，也无法完全依据事实为所有内容上色。黑白转彩色的影像修复过程存在较大的创作空间，色彩的搭配，色调、锐度的调整等都具有充足的选择与判断的自由，修复师可以进行个性化的创作。不同的修复师对同一部黑白片进行修复呈现的结果一定有所不同，甚至大相径庭。人工修复凝结着修复师的智慧，修复的过程是创作，呈现的修复结果体现出其富有个性化的判断与选择，可能构成作品。美国版权局也认为，彩色化的黑白电影如果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独创性”，就可以予以版权保护。
相关产业调研报告显示，2022年国内的超高清视频产业总规模将超4万亿元，腾讯等头部互联网企业均已展开布局。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时期，演唱会产业重启受阻，名人演唱会视频修复市场蕴藏巨大潜力。但在著作权法意义上，智能算法产出的修复成果大多不属于作品，如何保障影像修复行业的利益，是时代对制度提出的新考验。（华东政法大学 阮开欣 黄梦颖）
（编辑：田伊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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